年興關廠裁員，牛仔褲被市場拋棄的血淋淋故事

牛仔布大廠年興21日宣布，位於苗栗縣的後龍廠，今年虧損已高達2.2億元，等待現有訂單消化完畢後，就會全面停工。

後龍廠有700名員工，且多半是年資一、二十年的老員工。因為後龍鎮的就業機會不多，該廠撐起了多數當地家庭生計，如今一夕之間，他們都要失去工作。

為何年興要做關廠的決定？

大客戶Levi’s改革，反成為年興業績路障

從一組公司的股價對比，或許可看出答案。瑜珈服品牌Lululemon今年股價大漲超過4倍，每股超過400美元；反觀，年興最大的客戶Levi’s，今年股價原地踏步，每股僅15美元。

這個強烈的對比，反映了全球服飾業的大勢所趨：運動機能服飾的風潮席捲，加上氣候不斷暖化，令擁有170年歷史的牛仔褲，正在面臨被瑜珈褲、機能褲取代的危機。

當Levi’s正在新的賽道上，和陌生的對手激烈搏鬥，年興的業績自然大受影響。

這場新賽局是如何重挫年興？從Levi’s財報中可以看出端倪。

在2011年Levi’s執行長伯格（Chip Bergh）接任前，這家全球牛仔服飾龍頭曾嚴重走下坡，從1997年70億美元的營收，下滑至2010年不到45億美元。

伯格很清楚Levi’s面臨的困境：運動機能服飾的趨勢來臨，例如輕薄有彈性的瑜伽褲，讓厚重的牛仔褲逐漸被消費者放棄。

另一個問題，就是Levi’s的營收過度集中於「男性下裝」。伯格接掌前，該公司超過八成現金流和獲利，來自男性牛仔褲和子品牌Dockers的卡其褲。

身為全球牛仔褲文化的帶領者，Levi’s在男性牛仔褲的賽局上長期取得領先地位。但勝利的光芒照耀太久，當局勢丕變，內部員工也失去了危機感。

伯格受訪時曾回憶一段往事：他上任未久，在一場全員會議上問大家：「多少人覺得這家公司的績效很好？」現場有3/4的人舉手。他大感震驚，發現這種缺乏迫切感的情況，正在瀰漫整個企業文化。

他對Levi’s展開傷筋動骨的變革，包括革新企業文化、建立高績效制度，並且重建財務紀律。當時11位直屬高階主管，就有9位在這場變革中離職。

在上緊發條後，開始著手分散產品組合，拉高女性服飾的比例，以及加大資源研發機能性高的單寧布，例如四向彈性織布等。

改革是有成效的。目前該公司有接近4成的營收來自牛仔褲以外的產品，包括斜紋棉布褲、打底褲、上衣和連身裙，且女性業務的營收超過20億美元，佔比逾3成。

這個成效也反映在財報上。Levi’s去年營收為62億美元，是相隔25年後，營收再次站上60億美元大關。

然而，Levi’s的產品愈趨多元，不再獨尊男性牛仔褲，卻成了抑制年興成長的最大阻礙。

攤開年興的財報，2007年該公司營收高達149億元，但去年僅剩87億元，掉了4成之多。

2019年年興虧損7千萬元，是公司上市以來首次年度虧損。隔年疫情爆發，虧損擴大至4.2億元。

2021、2022這兩年受惠美國民眾將消費從旅遊服務，轉移至3C產品、家具、服飾等實體商品，帶動年興轉虧為盈。

但好景不常，去年下半年起通膨籠罩全球，美國消費力日益不振，Levi’s業績受到極大壓力。

根據該公司日前公布的財測，今年營收預估僅年增1%，低於先前預估的1.5%~2.5%。

Levi’s營收成長停滯，使年興再次陷入虧損泥沼，今年前三季虧2.4億元，迫使它關閉後龍廠，縮小產能以減少開支。

伯格還坦言，美國和歐洲愈來愈明顯的氣候暖化，也是銷售惡化的主因之一。

他強調，當室外溫度高達華氏110度（約攝氏43度）時，「藍色牛仔褲很難賣出去！」

牛仔褲的歷史比汽車還悠久，是歷史上最長銷的商品之一，也是極少數超過百年，外觀與功能卻幾乎完全沒變的特例。

年興關廠反映了，運動機能服飾的浪潮加上氣候變遷，一股股強烈的逆風，正在不斷考驗牛仔褲這個百年產業。

這也提醒經營者，當世界變化越激烈、越來越不可測，要時刻檢視自己處在什麼賽道上。當新的賽道地開啟，舊賽道上的選手跑了第一卻可能輸了全局，成了孤單的贏家，不可不慎。

責任編輯：林易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