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小販文化」列文化遺產！同是銅板美食集散地，台灣夜市為何難被看見？

台星人（在新加坡的台灣人）最近熱門的美食話題是什麼？臭豆腐！

因著COVID-19隔離政策不便返鄉的台灣人，思鄉病越來越嚴重，聽聞紐頓熟食中心（NEWTON FOOD CENTRE）新開了一家臭豆腐攤位，紛紛造訪這個因電影《亞洲瘋狂富豪》又風靡起來的小販中心。只可惜，並不是十分到位的家鄉味。但這是新加坡屈指可數的臭豆腐店家，無魚蝦也好，能撫慰台星人的鄉愁，也算是功德一件。

2020年末，在經過整年低迷的氣氛後，傳來一件令新加坡人振奮的消息：在新加坡爭取近2年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於12月16日晚間宣佈，將這個城市國家的「小販文化」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名單（Representative List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of Humanity），也就是俗稱的世界遺產（非物質文化類）。這是繼一個有138個足球場大的新加坡植物園，成功申請世界遺產後，新加坡拿到的第二張世界名片。

先科普一下新加坡的「小販中心」是什麼？

首先，新加坡有三種常見的美食中心：

1.冷氣食閣（Food Court）：設置在百貨購物中心最上層或最底層的冷氣空間，一樣是開放式的攤販在買賣食物，也就是台灣的美食街。

2.咖啡店（Kopi shop）：不是賣咖啡簡餐的高雅店面。一般來說，賣茶水的攤位是咖啡店的老闆，他們是店面總負責人，再將分隔的店，承租給賣餐點的店家。可以說是政府組屋（HDB）樓下都會有，但沒有冷氣的集合攤位式餐廳。

3.小販中心（Hawker Center）：由政府興建的開放式飲食集中地，售賣食品價廉、種類多。又稱熟食中心。本篇文章主要談的就是這種小販中心。

小販文化，可以溯源到1850年代的新加坡，很多從中國下南洋到新加披的第一批移民，都以「小販」的職業討生活，當時的小販是推著攤車，將食物擺在推車上，沿街叫賣，在當時是低門檻的創業機會。

70年代，新加坡政府將這些流動式、露天擺攤、搭帳篷營業的小販們，整合到一棟棟的建築裡。在那裡的衛生環境與設施更完善，這樣集合式的販賣中心就稱為「小販中心」。

小販中心的美食，從觀光客最愛排隊的天天海南雞飯、南洋美食叻沙麵、炒粿條、肉骨茶到米其林一星的了凡油雞飯和大華肉脞麵都有，可說是新加坡銅板美食的集散地。

一張世界名片，點燃兩國網友論戰

聽到這個消息，對於新加坡到處打著「檳城叻沙」「檳城炒粿條」名號的小販美食，隔壁馬來西亞的網友更是大喝倒采，除了兩國的飲食文化許多同源之外，更有嗆聲馬來西亞才是正宗的物美價廉。

關於這點，早在2018年李顯龍總理宣布為小販中心申請世界遺產（非物質文化類）時，當時的巡迴大使許通美教授就指出，當局申請將小販文化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名單」時，並不打算包括小販美食，因此馬來西亞網友的反對意見，其實並無根據。

許通美教授在接受新加坡《聯合晚報》記者訪問指出，新加坡人最愛的小販美食，有很多是和鄰國共享的，如果只以具體美食申遺會有問題。

他表示：「我們獨有的是小販中心，這是你在其他國家都看不到的……我們把來自不同文化的美食放到同一個屋簷下，以它們原有的形態和特徵傳承下去，這才是我們小販文化的核心。」

當兩國網友為哪國美食更好吃爭論不休時，許教授的說明做了一個完美解套。新加坡是將小販的美食及文化發揚光大，並將特色文化行銷國際。這其中還包含了新加坡最不可或缺的族群融合。在這裡，你可以在同個屋簷下吃到東南亞及印度等各國美食，而這些美食幾乎都是該國的攤主所經營的。正如許教授所說，以它們原有的型態和特徵的傳承下去。

申遺成功，能救回消逝中的美食文化？

說到傳承，才是新加坡小販文化的最大敵人。

台灣年輕人多半想自己創業，而小吃，是最好入手的生意。但在新加坡，幾乎沒有年輕人會想做美食小販這件事。新加坡不像台灣，一個博士工作不順利，把老闆給辭了，自己就出來整一個攤位，賣鹽酥雞東山鴨頭，幾萬加盟就可起家。

大多數老一輩的小販已至退休年紀，新一代的小販卻無人接手，政府補助也引不起年輕人的興趣，沒人想在赤道酷熱的天氣下還忍受高溫高壓的工作環境，這樣的美食文化正在逐漸消逝。

也因如此，小販文化是否能延續下去，是未來是否能繼續保留世界遺產（非物質文化類）這個名號的一大挑戰。

此次申遺成功，有人說也許為小販中心未來的發展打上一劑強心針，也有人趁機喊出要政府調降租金的心聲。但就艾倫在當地的觀察，僅僅如此要吸引新一代的小販投入，恐怕還是艱難無比。畢竟父母都期望下一代能坐辦公室、吹冷氣、領高薪，而不是像自己一樣，揮汗流淚地掙錢。

台灣夜市，為何難被看見？

撇除星馬兩國網友論戰和小販文化的傳承問題，讀到這裡，台灣讀者想必會納悶：「那不就是夜市嗎？」

台灣隨便數都一大把：台北饒河街、寧夏夜市、台中豐原廟東夜市、台南花園夜市、高雄凱旋青年夜市，還有各鄉鎮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夜市。這樣也可以申請世界文化遺產喔？曾被美國有線新聞網（CNN）旅遊網站公布網友票選全球十大美食旅遊景點，台灣以豐富多元的小吃拿下第一名。難道沒有資格申請世界遺產（非物質文化類）嗎？

1972年11月16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了《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目的在於締結公約的各個國家，將具有傑出普世價值的遺蹟、建築物群、紀念物以及自然環境等，推薦為世界遺產，登錄於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名單。並向世界各國呼籲其重要性，進而推動國際合作協力保護世界遺產。

然自，80年代以來，非物質遺產的保護引起了世界各國的普遍關注。與物質文化遺產相比，非物質文化遺產面臨更嚴峻的保護形勢。全球化情勢不斷改變，對傳統文化構成了嚴重威脅。許多傳統和民間文化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甚至瀕臨滅亡。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因此建立了相對定期的機制，以推動對人類非物質遺產的保護。基於同樣概念， 2003年10月教科文組織正式通過《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並遴選締約該公約的會員國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登錄名單。

台灣有許多高水準的世界遺產級的自然、歷史及文化，確實足以讓世界認定。但受限於國際政治因素，加上台灣不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成員，也不是世界遺產公約締約國，因此無法參與世界遺產及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遴選，遑論登錄名單。

這張世界名片，台灣夜市不是沒潛力爭取，而是一開始的入場資格都沒有。這是這份名單的損失，並不是台灣人的遺憾。畢竟吃到嘴裡的，才是真的的幸福！

寫到這裡，艾倫的思鄉病又發作了，新加坡最難吃到的家鄉味，除了臭豆腐外，最思思念念的就是肉丸了。尤其是家鄉豐原廟東夜市裡炸的油油亮亮的肉丸，再配上一碗道地的貢丸湯，讓半夜寫稿的艾倫幾乎要流下男兒淚來！

只能祈求2021年，病毒快快退散，讓海外遊子都可以安全回到可愛的家鄉，逛逛夜市了！

責任編輯：李頤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