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P27》富窮國齊推78歲的世界銀行和IMF「氣候轉型」，釋放上兆美元資金

如果COP有一個關鍵字，那個字就是「錢」，錢從哪裡來？

這次，開發中國家將目光轉向快八十歲的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IMF）。它們當初是為了二戰重建而生，如今，它們能快速革新對抗新的全球氣候危機嗎？

加勒比海島國巴貝多總理莫特利（Mia Mottley）點燃了COP27 最熱門的話題之一：「現在是我們重新審視布列敦森林制度 （Bretton Woods system，1944年建立了世銀和IMF）的時候了。20 世紀中訂的制度，無法在21 世紀的第三十年發揮作用。它們無法回應21 世紀的問題，氣候正義議題當時也不存在。」

所謂布列敦森林制度，就是主宰現今全球貨幣兌換、國際收支調節、國際儲備資產各種遊戲規則的制定者。

氣候前線窮國難民缺錢救命，要求世銀、IMF改革

儘管世紀銀行與IMF不隸屬聯合國，也未出現在議程上，但要求改革的呼聲四起，並迅速獲得各國元首、財長、銀行和基金高層的關注，最知名的支持者包括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和美國前副總統高爾（Al Gore）。

外界對兩大機構的批評包括：在《巴黎協定》後仍繼續投資石油業，氣候融資不足；嫌貧愛富，多貸給中等收入國，排除最需要幫助的低等收入國；基於風險，七大工業國享有1%～4%的低利，窮國卻須支付高達12%～14%的高利率。世銀總裁馬爾帕斯（David Malpass）九月時還傳出不願承認氣候變遷的醜聞，被要求下台。

沉痾已久，但碰上今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引發能源和糧食短缺、全球通膨、經濟成長趨緩、美金升值導致償債成本不斷攀升，加上一連串的極端氣候事件衝擊，已經債台高築的氣候前線窮國，恐將爆發骨牌式的債務違約。

繼斯里蘭卡七月宣佈國家破產後，白俄羅斯也在破產邊緣；黎巴嫩、俄羅斯、蘇利南和尚比亞已經違約，COP27的地主國埃及、巴基斯坦、薩爾瓦多和加納恐怕是下一個。聯合國發展署在COP27上警告，超過50個窮國瀕臨破產。

他們陷入兩難：急需資金，以進行災後重建，但也需要錢在下一波氣候災難來臨前，做好準備。想推能源轉型，卻被迫背負高額利息和債務，恐陷債務陷阱。

「若你想在奈及利亞蓋新的大型太陽能發電廠，獲利可能極高，但透過私募融資，你要付OECD國家七倍的利率，所以他們不做。」高爾解釋融資制度如何懲罰窮國能源轉型，相較之下，化石燃料的融資不但便宜且容易取得，富國減排，卻變相鼓勵窮國挖石油，把氣候前線災區當成加油站，推下擱淺資產和氣候災難的懸崖。

「世界銀行正暗中支持這種石油殖民主義，完全沒有移除上層風險，以協助開發中國家取得能源轉型資金，」高爾砲轟，「假如世銀和其他多邊開發銀行不做，能源轉型就不會實現……受害的將不只是開發中國家，還有我們自己。」
窮國對要富國拿錢出來已經不抱希望。富國曾承諾每年給1000億美元的氣候融資，至今跳票13年，並在去年COP26上，推翻氣候損害賠償專責機構的成立。今年首次列入議程的氣候損害賠償，因為高度爭議，不知道還要吵幾年才有結果。

連世界銀行、IMF也同意自己「被改革」

全面改革世銀和IMF是當前最直接、最務實的選擇，開發中國家將改革重點放在增加氣候資金、降低窮國利率、加快放款速度、允許重大災害後暫停還款。

一旦成真，《紐約時報》說這將是史上最大的國際氣候金融調動。

就連世銀和IMF本身都表態支持。

IMF 總裁喬治艾娃(Kristalina Georgieva)在COP27上告訴記者：「世界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本機構當初成立時，並沒有氣候變遷這樣的全球性挑戰，現在我們必須動員起來解決問題。」世銀總裁馬爾帕斯則說：「我熱烈歡迎這些改革呼聲。」

如何改？

莫特利提出了布里奇敦倡議（Bridgetown Initiative），成為目前呼聲最高的方案。

今夏，她將經濟學家、基金會高層和聯合國副秘書長穆罕默德（Amina Mohammed）召集到這個負債累累的島國首都布里奇敦，最後提出了布里奇敦倡議。

該倡議請求IMF分配6500 億美元的特別提款權（special drawing rights）給開發中國家，這是一種貨幣儲備資產，因為可以快速創造出來，又稱「紙黃金」。特殊提款權只有兌換成硬通貨時才要支付利息，其利率高於優惠貸款，但低於市場融資成本。

最新的例子，就是IMF在新冠疫情期間分配了價值 6500 億美元（約20兆台幣）的特別提款權，在不增加各國債務負擔下，給予飽受疫情肆虐、經濟衰退、且亟須百萬劑疫苗救命的窮國金援。

該倡議亦請求IMF對重債窮國暫時停徵額外利息，並為氣候調適計畫提供優惠貸款。

針對世銀，該倡議希望它提供一兆美元（約31兆新台幣）的長期低利氣候貸款給開發中國家，並改革內部風險評級方式及與其掛勾的利率。

這次在COP27公佈的更新版，新增了向石油公司的利潤課稅，作為開發中國家的氣候損失與損害補償。

「那些公司怎能在過去3個月賺進2000億美金的利潤，卻不會想到每賺1美元，至少貢獻10美分給氣候損失和損害基金。這是我們人民所期望的。」莫特利對著台下的世界領袖說。

新倡議同時要求氣候災難後能暫停還款，莫特利的理由是，既然西方債權人能在二戰後，制定德國的年度償債上限，助其經濟重建，而英國直到2014 年才還清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最後一筆債務，相信如今也能比照辦理。

法國、美國有條件支持

馬克宏立刻跳出來支持，並呼籲成立工作小組，以在2023年4月兩機構的春季會議之前提細部計畫。

然而，作為世銀和IMF的最大股東，佔有主導權的美國態度如何？

拜登的財政部長葉倫（Janet Yellen）表態支持重大改革，增加優惠貸款和贈款，以支持中等收入國家脫煤，但反對分配新的特別提款權和停收額外利息。

美國想像的改革是大幅引進私人資本，葉倫要求世銀和其他多邊開發銀行設定「積極的私人資本調動目標」，並在年底前擬定「進化路徑圖」。

拜登的總統氣候特使凱瑞（John Kerry）則表示反對降低評等，但支持不用捐贈國掏錢的改革計畫。凱瑞正為籌錢焦頭爛額，因為對外氣候融資遲遲得不到國會支持，期中選舉後，失去眾議院多數的執政黨，更難拿到錢。

「我們必須設法讓多邊開發銀行做他們能做，但沒做的事。我們可以用許可的方式來擴大銀行的槓桿能力，讓更多錢進入流通，」凱瑞說。他又告訴《彭博》，徹底改革兩者有望釋出一兆美元的資金，「那可是真金白銀！」跟馬克宏一樣，他也預計在明年4月前提出改革方案，但他找德國組隊。

這場改革路線之爭結果如何，明年春天分曉。

核稿編輯：管婺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