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三頭怪獸整死希臘

唱衰希臘是本格向來的作風，就算在這次所謂的歐洲救援方案通過後，我還是沒辦法改變這個看法，而且對於希臘民主被歐元弄到今天這步田地，讓我對歐洲人更加反感。

先談這三頭怪獸（troika）─歐盟、歐洲央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希臘紓困的要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要出錢的兩大要件，一是要持希臘公債的私人債主，主要還是歐洲銀行，「自願註銷」絕大多數債務。每一百元的舊債，要註銷掉近五十四元的債務，但這留存的四十六元還不是真金白銀，只有十多元是EFSF拿出來的錢，其它三十多塊是舊債換新債，拿高利債換低利債，拿短債換長債。這對大小歐洲私人銀行而言，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很難嚥得下這口氣。

而救援方案要能成事，要九成以上的私人債主同意上述的自願註銷。多大的機會這些債主會同意？很難說，一是歐洲政府對銀行的影響力不小，也許會受迫於政治壓力而妥協，但另一方面，也許有部份債主，不願接受自願註銷，而逼迫希臘動用法律直接債務重整，而形成實質破產，這樣下來信用違約交換CDS買來的保險就生效，條件應該比自願註銷還好。一來一往，很難說。

而國際貨幣基金的另外一個要求，就是希臘的債務要在十幾年內降到GDP的120%。據說「自願註銷」和希臘的撙節開支（austerity）可以達成這個任務。這也許是痴人說夢，自己騙自己。假設「自願註銷」成事好了，希臘的GDP已經像自由落體般地往下墜了。經濟衰退對這120%的目標有很嚴重的影響，一是分母越來越小，二是政府稅收會雪上加霜，恐怕還得再借新債才付得出薪水。

強迫希臘抱著歐元，對改善希臘經濟一點幫助都沒有。希臘原本賴以為生的觀光業，並沒有辦法用快速貶值的方法，降低薪資水準，也就是說，對荷包滿滿的德國佬而言，到愛琴海渡假又不便宜，為什麼要去？而政府撙節開支，會砍到公共設施的維護，治安的維護。破敗而危險的海灘，更難吸引到觀光客。當然，喜歡冒險的人，還是可以到雅典街頭一遊，每天都上演的放火燒車，多剌激！

怪獸的第二個頭是歐洲央行。歐洲央行因為德國人的要求，不敢違背憲章，不敢拿出真金白銀救希臘，連對先前持有的希臘公債認賠都不願意。不斷地在帳面上作文章，明明買進了希臘公債，又不敢和私人債主一起自願註銷，還美其名說「日後獲利會和歐洲各國央行共享利益」。最好是買了一堆廢紙，日後還能獲利（註一）。

但真正狠心的是怪獸的首腦，歐盟執委會（EC）。歐盟話講得很明白，他們會派人長駐雅典，確保拯救方案（註二）、撙節開支方案徹底施行，而且要另設帳戶，讓希臘稅收優先償還外國債權人。濫開支票的民主走到這一步，說是喪權辱國還太輕鬆。也許四月的希臘大選，就會是民主的反撲，而讓歐洲菁英再次灰頭土臉。但也可以確定的是，歐洲菁英還是不會放棄歐元，還是會為了政治因素硬撐，傷害民主的事還是會一幹再幹，歐洲風暴還沒有個了時。

註一：後來細節出來了，歐洲央行早就把從市場買來的希臘公債給換成新的債務，不用受到破產清算的新債，所以他們的債務是不會變成廢紙，而且極有可能真得賺錢，央行玩這種包贏法，不一定是好事。而且希臘的下一波債務重整，可能也還是會整到歐洲央行的債權，機關算盡也沒用。

註二：債務重整下的新債務將受英國法律制約，而不是希臘法律。債權人的這項要求，是確保可以在英國告希臘政府，更狠狠地打希臘主權一個大巴掌。

本文獲作者授權刊登，原文在此。

作者簡介_陳家煜

1974年生，台灣大學化工學士，加州大學企管碩士、國際經濟學博士。現於美國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