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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紅帶有諷刺意味、裸色暗藏種族標籤?你該看懂的「色彩語言」,免得誤踩文化地雷
裸色 Nude
政治圈裡女性服裝的選擇往往會引發騷動,2010年5月,報章針對一件特別服裝的報導更是剪不斷,理還亂。在一場向印度總統致敬的白宮國宴中,第一夫人(同時也是第一位非裔美國第一夫人)蜜雪兒.歐巴馬,選擇一款溫潤奶油色搭銀白的禮服,設計師是納伊.姆汗(Naeem Khan)。
這是一場細膩的時裝外交,因為納伊.姆汗先生出生於孟買。隨著這則新聞見報,問題隨之浮出檯面。美聯社形容這件禮服為「肉色」;其他則採用納伊.姆汗自己的說法:「鑲純銀小亮片,布滿抽象花卉圖案的裸色無肩帶禮服。」
媒體對此秒回。Jezebel網站記者杜戴. 史都華(Dodai Stewart)是這麼說的:「裸色?對誰來說是裸色?」形容這個特殊淺色的用詞──「裸色」與「肉色」,甚至較不常見的「日曬棕」與「皮膚色」──都是以白種人的皮膚色調為出發點,因此語意不明,有待商榷。
雖然裸色與國際時尚市場總是不同調,這個色系卻出奇的韌性十足。裸色高跟鞋是鞋櫥必備品;裸色唇膏每天敷抹在數以百萬計的噘唇上。應用在形容服裝方面,儘管可替代的用詞比比皆是,包括淺棕、香檳、淡褐、桃色與米黃,「裸色」卻屹立不搖。這種顏色最早在1920與1930年代的女性內衣使用上開始流行,像是束腹、腰帶、褲襪與無鋼圈胸罩。很快的,裸露的肌膚與絲綢貼身衣物的連結,為這種顏色注入情慾的震顫。
「裸色」內衣的概念可能來自於,就算衣著輕薄透明,也不容易一眼看出「內在美」。當然,古今的「裸色」都一樣,只跟極少數膚色無縫搭配,即使在白種女性當中也是如此。關於這一點,巴西攝影師安潔莉卡.達斯(Angélica Dass)有著比多數人更深刻的理解。安潔莉卡自2012年起開始製作人類膚色的「色彩清單」。這項持續進行中的“Humane”計畫,截至目前為止總共拍攝了來自全球的2500人以上。每幅照片中的主角看似裸體,但只能看見他們的頭部與肩膀,同樣都是在乾淨、明亮的燈光下進行拍攝。唯一不同之處是背景,每個背景都染成與拍攝人物膚色相稱的顏色(自臉部截取色樣),對應彩通色卡上的編號標示在照片最下方。安潔莉卡是「彩通7552C」。把這些人像視為一整組作品,力量就出來了;只要看著它們,當下就會知道「白」與「黑」的標籤是多麼不足,多麼站不住腳。膚色多元的程度令人震撼,同時也意外地令人感動。
蚤色 Puce
大革命前的法國充斥著聯想意味濃厚的顏色命名法。舉例來說,蘋果綠與白色條紋被稱為「活潑的牧羊女」。其他受人喜愛的個性派色彩包括「輕率的抱怨」、「德高望重」、「壓抑的嘆息」與「奇思異想」。後來,顏色彷彿走進法國宮廷裡珠寶鑲嵌的回音室,陷溺於最新時尚,成為地位、財富與某種部族歸屬感的象徵,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就在這樣單調乏味的環境裡,蚤色成為流行色。
一七七五年夏天,二十歲的瑪麗‧安東尼成為法國皇后已經有一年之久,她實在稱不上「母儀天下」。春天的時候,因為穀物價格引起一連串暴動,這波所謂的「麵粉戰爭」造成舉國震盪,來自外國的皇后很快成為眾人厭惡的目標。造謠生事者散播她狂賭的故事,如何在凡爾賽宮的小特里亞農宮假扮擠牛奶女僕取樂,她的衣櫥裡又是如何塞滿了昂貴的衣服與帽子。對她那群連飯都吃不飽的子民來說,如此浪費的行徑簡直是羞辱人。她的母親,也就是令人敬畏的奧地利女王麗亞‧泰瑞莎得知相關訊息非常憂懼,寫信責備女兒「奢侈無度的生活方式」,這種行為無異「自行衝向深淵」,「身為皇后,」她寫道,「不知節制的花費……只會自貶身價,特別是在這樣艱困的世道。」不過,年輕的皇后聽不進去。(譯註:一七七五年,法王路易十六取消對穀物價格的控制,導致民麵粉價格暴漲,各地暴亂不斷,因此被稱為「麵粉戰爭」)
瑪麗‧安東尼的丈夫,路易十六察覺妻子對服飾的沉迷已經到了失控、失當的地步,當他發現皇后正在試穿一件顏色很特別,介於棕色、粉紅與灰色,閃爍絲質光澤的禮服(質感亮滑的塔夫稠),他非常不高興。如果他當時有心情展現騎士精神,他可能會說這是「玫瑰凋零」的顏色,但是,他卻看見這種顏色很像couleur de puce──跳蚤的顏色。皇帝的本意是要羞辱妻子,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卻出現反效果。「隔天,」奧伯基希男爵夫人回憶,「宮廷裡所有女士都穿上跳蚤色禮服,老跳蚤色、小跳蚤色、跳蚤肚子色、跳蚤背脊色……蚤色繽紛。」那個夏天,史賓賽夫人從宮中寫信給女兒,形容蚤色是「楓丹白露宮的『制服』,也是唯一可以穿著的顏色。」
一七九二年八月十日,在位十七年的路易十六王朝崩毀,幾天之後,波旁王室家族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已經翻天覆地,截然不同。他們後革命時期的新居所,是中世紀要塞「聖殿塔」的套房,又窄又髒,像牢房一樣。這對王室夫妻在此接受看管囚禁,直到隔年被處決。瑪麗‧安東尼當然不再容許擁有許多衣服,所能擁有的,必須與她的新生活相稱。它們必須耐得住新房間的髒污與頻繁的清洗,並且還要能夠彰顯她的囚犯與「人民殺手」身分。她的隨身家當包括幾件簡單的直筒連衣裙、繡花棉布裙、兩件短斗篷,以及三件連身裙:一件是棕色棉質印花布、一件是馬術騎士風格皺領的「巴黎泥灰色」無袖寬鬆內衣,另一件則是蚤色塔夫綢睡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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