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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荷蘭住滿5年的外國人,就可以選市長,台灣呢?荷蘭爸爸:當個台灣人,好難!

恭喜您當選,蔡總統。不過做為台灣的新住民,我無法覺得您是我的總統。
不是您的政見不好,而是因為我這個新住民在台灣任何選舉中都沒有投票權。站在一個無法發聲的立場,很難覺得任何當選的里長、市長或總統能夠代表我這個台灣新住民。
我相信,我不是唯一有這種感覺的台灣居民。根據移民署的統計,台灣目前大概有64萬外籍人士跟我一樣,無法行使任何政治權力,64萬這個數字,是台灣20歲以上人口總計1,800萬人的4%。換句話說,街頭上每25個有投票權的成人,就有一位有這樣的困境。
這64萬的外籍人士,有的可能住台灣不到一年,有的只計畫住台灣幾年就回國,有的不會講中文,也不打算融入台灣社會。不過,我相信這64萬人當中,也有不少像我一樣長期住台灣,在台灣成家立業甚至孕育下一代,把自己生命跟台灣未來綁在一起的人。
我們因為無法在政治上發聲,所以無法直接捍衛自己的公民權利,無法讓政治人物了解我們在退休金制度或者繳稅,是否受到不平等的對待。
然而,我最關切的問題是:我們在這裡生養孩子,提升台灣生育率,但是因為沒有投票權,所以無法參與決定我孩子成長的環境:托兒制度、交通政策、教育理想,我只能消極地希望我鄰居會做出好選擇,把票投給政見最好的候選人。當然,太太可以代表我們家的政治立場,但是為什麼其他的家庭有2張選票可以決定他們孩子的未來,我們家卻只有一票呢?
也許你會問,「如果你申請中華民國國籍,這一切就獲得解決啦!」但這其實是最困難的一步。
在那麼多台灣人都擁有雙重國籍的情況下,也許大家以為申請中華民國國籍很簡單,殊不知一個外國人在申請中華民國國籍之前,必須先放棄原本的國籍,一旦我的申請案被拒絕,就立刻變成無國籍人,母國政府也不見得願意再給我國籍(對於一個放棄自己國家國籍的人,荷蘭政府也沒必要跟我客氣,對吧?),這種風險太高了。
根據戶政資料,近十年來每年大概只有五千到一萬人要申請中華民國國籍,大部分是印尼和越南女生。
最令我不平的是,台灣政府在這方面的雙重標準。
台灣政府毫不在乎台灣人申請其他國家的護照,台灣孕婦還冒險搭飛機生美國人,美國護照似乎比孩子的健康以及中華民國護照都來得重要。但是政府卻要求我們新住民先放棄原來的國籍才能申請台灣護照,我忍不住有不公平的感覺。
有64萬住在台灣的外國人,貢獻台灣社會和經濟,但是政治上卻被迫噤聲,必須接受長期不在台灣生活的「台灣人」選出的政治人物,感覺就像是次等人民。而居住國外的台灣人回台投票,他們可以投總統票,並選出決定我的日常生活的市長和里長,這合理嗎?
請別以為我要求台灣政府把投票權輕輕鬆鬆的分給每個短期或暫時住台灣的人,也別認為我企圖讓外國人選出下一位台灣總統。我了解應該只有生命跟這個國家的未來綁在一起的人,才應該有權力決定政府的組成;我也了解中央政府的選舉影響到國家安全,外國人不應該有太大的影響力。
怎麼因應全球化時代下的投票方式,我想,可以介紹荷蘭的投票制度讓大家參考:
我2009年正式移民到台灣,荷蘭政府也把我看成居住國外的荷蘭人(也就是僑胞),因為荷蘭外交部的政策會影響到像我這樣的旅外國民,所以我還是具有國會選舉的投票權。但是,因為我人不住在荷蘭,地方政府的作為不會影響到我,所以我沒有地方選舉的投票權。但我還是可以票選國會議員,進而選出荷蘭的國家領導人(因為荷蘭是內閣制,所以通常國會選舉中勝選的黨會推出總理人選),但是省、市政府的選舉就沒我的事了。
那麼住在荷蘭的外國人呢?荷蘭的合法移民沒有中央政府的投票權,跟台灣最不一樣的是,居住荷蘭超過5年便可獲得地方政府被動投票權,被動投票權是指可以投市議員和省議員。因為在荷蘭省議員可以投票選出國會上議院的成員,所以荷蘭的新住民可以間接地影響國家政策。
荷蘭新住民不只可以投票,還有主動選舉權,可以參選地方選舉,也就是說,荷蘭的新住民可以主動直接的決定他們日常生活的決策,跟台灣新住民的待遇非常不一樣。
常常聽到因為台灣薪水太低,所以吸引不到人才,無法跟香港、大陸、新加坡的高薪工作機會競爭。不過在我看來,高薪只會解決部份問題,在一個把新住民看成次等居民的政治體系之下,誰要當新住民啊?
不過,我對這個寶島還是有很強烈的情感,希望不久的將來,我也可以在政治場域表達自己的看法,把台灣的新總統看做是我的總統。
韋岱思,國立中山大學企管系助理教授,台灣大學社會系博士,在荷蘭出生長大,唸大學時因為想多了解東亞來到台灣學習中文。2010年變成阿兜仔女婿,2014年升格成為荷蘭爸爸。
很享受觀察女兒長大的過程,把女兒的學習進度視為自己人生最大的成就。不過,過程中發現荷蘭與台灣育兒文化大大不同,開始反省自己的文化,也在思索台灣的教養方式。透過寫作紀錄女兒的成長故事並分享兩個文化之間的教養經驗。在2017年出版「荷蘭爸爸的教養真心話」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