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 | 心靈成長

很多中國人以為同胞討厭日本，於是在公開場合反日⋯集體錯覺有多常見？

中國的反日情緒因歷史、中共倡導愛國主義等因素，長期存在。圖為2013年雲南麗江古城的反日標語：日本人禁止入內，違者後果自負。 (來源：維基百科https://reurl.cc/6LmdWb)

撰文者：陶德．羅斯（Todd Rose）

精選書摘 2023/01/07

摘要

1.絕大多數人想追求有目的、有意義的生活，卻同時相信大多數人更重視財富、地位、權利。於是我們不斷去迎合想像中的社會期待，生活過得越來越扭曲。

2.這些錯覺出現在各個層面，影響我們的生活方式、對國家的期待、判斷其他人是否可信，甚至影響我們對於刑事審判、教育、健保這類體制的看法。

下面有2個標準，你會用哪一個標準，來衡量自己的人生「是否成功」？

1.根據自己的興趣跟才華，把自己在乎的事情做到最好。

2.腰纏萬貫、頭銜閃亮、聞名遐邇。

廣告-請繼續往下閱讀

選好了嗎？另外問你一下，你覺得大部分的人會選哪一個？如果你選了A，而且覺得大多數人會選B，那麼你就中了集體錯覺。

這是我的智庫「個體機會中心」（Populace）在2019年做的一項研究，我們訪問了5200多個美國人，看看大家對「成功」的定義是什麼，結果發現97%的人選了A，同時卻有92%認為大多數人會選B。

這項發現只是個例子，我們用了一些方法，找出人們在沒有社會壓力的情況下，對於事物的優先排序。大多數人都認為，成功的人生最重要的是培養良好人格、與人正確交往、以及接受教育；但同一群人卻說，大部分人都認為人生最重要的是財富、地位、權力⋯⋯這些可以跟人比較的東西。

就連對於名聲的看法也是一樣。我們請受訪者在76個選項中，選出人生最重要的東西，結果大部分的人都把「成名」排在最後一名，卻同時認為大部分人都會把「成名」放在第一名。沒錯：大部分的美國人根本就不在乎名氣；但同時又認為其他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出名。

廣告-請繼續往下閱讀

「個體機會中心」的民調給我們一個清楚的教訓：我們絕大多數人既想追求有目的、有意義的生活，卻又同時相信大多數人並不那麼重視這些東西；於是我們不斷去迎合想像中的社會期待，生活過得越來越扭曲。

很多中國人以為同胞討厭日本，於是在公開場合反日

除了人生成功的定義以外，我們發現，人們在很多其他地方也都有集體錯覺。我的組織在短短幾年之內就發現一大堆集體錯覺，這些錯覺影響我們的生活方式、影響我們對國家的期待、影響我們如何判斷其他人是否可信，甚至影響我們對於刑事審判、教育、健保這類體制的看法。

近年來還有許多學者發現，無論世界哪個角落，社會的哪個層面，都存在集體錯覺。從我們對戰爭與氣候變遷的看法，到政治，集體幻覺無所不在。它影響性別的刻板印象、影響心理健康、影響我們認為怎樣的身材才有魅力；它影響我們的道德行為、甚至影響我們吃什麼。

舉例來說，大部分美國人都希望公司能提供一些對生活有幫助的重要福利，例如彈性的工作安排、育兒津貼、親友員工價之類的東西；同時也相信大多數人不重視這些福利。所以這些人明明希望利用這些福利，實際上不敢放手去用。

更糟的是，集體錯覺很容易放大既有的刻板印象。在中國，很多人都誤以為其他人很討厭日本，所以自己就在公開場合表達出嚴重的反日傾向。在日本，很多男性都想休產假，但又以為大部分男性都不想休，所以就把填好的假單硬生生收了回去。

在加州，民主黨和共和黨的支持者，都把對方的立場想得比實際更極端，於是自己為了對抗，就必須變得更極端，於是就實現了政治極化的自我預言。

女性政治人物少，不一定是因為性別歧視

集體錯覺的普及度跟影響力不斷快速增加，光是在過去20年裡，就已經逐漸成為現代社會的關鍵特徵。它的影響非常重大。舉個例子，政治圈的性別失衡非常嚴重，女性明明佔美國人口的一半以上，女性政治人物卻非常稀少。

對於這個問題，最常見的答案就是美國人有性別歧視，但其實這只能解釋一部分的現象，「個體機會中心」的民調發現，79%的受訪者同意「女性的能力和男性一樣可以成為優秀的美國總統」。而事實上，無論是在地方選舉、州選舉、還是全國性選舉中，女性候選人的勝率也跟男性相同。

但如果把問題改成「女性當選的可能性跟男性一樣嗎？」事情就完全不一樣。因為候選人當選的可能性，本質上並不是取決於每個候選人的實力，而是取決於你認為其他人怎麼想。政治學家芮吉娜‧貝特森（Regina Bateson）發現，大部分人其實都不在乎候選人是什麼性別，但只要看到候選人名單中有一個是白人男性，絕大多數就會相信這人最可能當選。

這部分就是因為社會偏見。因為美國的政治採取贏者全拿的規則，選民經常投給「能贏的人」，他們在投票時會想「我本身沒有性別歧視，但大部分人都有。要讓我支持的政黨獲勝，我還是只能投給白人男性」。你看，集體錯覺多可怕。你明明是這個星球上最平權的人，卻因為誤解了其他人，不知不覺作出很多強化性別歧視的行為。

而且這個問題不只是假設，它在2020年總統大選中真的發生影響。民調公司雪崩之視（Avalanche Insights）在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之前的民調中，問受訪者如果明天就要選舉，你會選誰？最多人選的答案是拜登（Joe Biden），其次桑德斯（Bernie Sanders），第三名華倫（Elizabeth Warren）。但如果把問題換成，「如果你有一根魔杖，揮一下就能讓某人成為美國總統，你會讓誰來當？」絕大多數受訪者都回答華倫。

這種現象貝特森稱為「策略性歧視」（strategic discrimination），「它跟直接歧視不同，抱有直接歧視的人會對該候選人持有敵意；陷入策略性歧視的人卻是因為相信候選人的身分，會讓其他人不願意捐款、不願意當她的志工、不願意投票給她，而放棄這位候選人。」而「在候選人能力相同的情況下，美國人相信白人男性比黑人女性和白人女性更容易當選，也比黑人男性更容易當選一些。」

集體錯覺不是只會影響政治，而是幾乎影響了社會上所有重要事物的核心。隨便講一個你非常在乎的事情，然後說出你認為社會上大部分人對那件事的看法吧，我敢賭你想錯了。而且這種事到處都是。